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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惊浊恍然大悟:“啊,所以那些地名的结尾,比如盆、塘、岭、水……其实都是根据地形来的。
你不讲,以前我都没注意。”
“因为现在城市化了,各地都差不多,有时候沿用了以前的地名,虽然城市里还有些地方仍被叫作某某岭、某某冲,但是地面上可能就是商场、银行、宾馆、地铁站……你在城市里住习惯了,也就不会再追问为什么。”
柳息风笑笑,眼睛里有浅浅的波光,“追问其实是很有意思的。
拂开眼前活生生的千篇一律,去想象另一种已经死去的风流。”
李惊浊看着柳息风,忽然觉得有只手拨了一下自己心里的那根弦,“铮”
的一声,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。
他看《太平镇》时就是这样的感觉。
身边活生生的千篇一律变得死气沉沉,而那种已经死去的风流,活了过来。
不是病恹恹地活,而是真正地、有力地活了过来——
四方的天井,中央栽一棵高大粗壮的女贞树,其枝叶繁茂,不知不觉就伸到了天井外面。
挂着艾叶的木窗里,一只未点的油灯悬在墙上,窗前有位先生正对着天井漏下的光看书。
行走的剃头匠,背一只木制的剃头箱子,在太平镇的家家户户中进出,傍晚时终于来到了李宅,为先生剃头刮脸。
“先生不要回去教书了。”
剃头匠说,“长沙城让大火烧尽了。”
李惊浊听见先生手里的茶盏落地粉碎。
“我的少爷,你在想什么哪?”
柳息风笑着喊李惊浊,“吃饭。”
“噢。”
李惊浊夹了块排骨,若有所思。
柳息风看他那样,就说:“你还在想《太平镇》?”
“嗯。”
李惊浊点点头,想了一会儿,说,“在想我为什么会进入它的……时空。
语言真是……奇妙。”
一片土地,一缕岁月,竟然就在一页页的稿纸间活了。
这不是听过李家故事的人就可以做到的。
李惊浊甚至不觉得那是故事,他觉得那就是历史,柳息风只是掀开门帘,让他自己进去随意看一看,走一走,至于看到了什么,全由他定。
他早就惊叹于语言的力量,却还是不清楚它力量的边界到底在哪里。
“是不是因为里面用了方言,所以一切都那么……”
李惊浊像在问柳息风,又像在自言自语,“恰如其分。
对,就是恰如其分的韵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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